【天官赐福/双玄】性空山(1~3)

  往事还如一梦中

送君千里直至峻岭变平川

惜别伤离临请饮清酒三两三

一两祝你手边多银财

二两祝你方寸永不乱

半醒半醉日复日

无风无雨年复年

花枝还招酒一盏

祝你娇妻佳婿配良缘

——陈粒《性空山》

   某日,博古镇上的一间破道观突然有了人住,一开始乡民们也并不在意,以为只是路过借宿的,谁知那人竟是住下了,还花了一番功夫把满是尘埃的道观打扫得干干净净的,看样子是想在这里长住了。

  镇上的人少有拜神的习俗,有些人甚至更喜欢拜鬼,许多道观都荒废了。看牌匾,这是一间地师观,只这个观长年破败,早已被镇上的人遗忘了。突然有了人打理,倒是引得人们好奇,纷纷围观。

只是围观过后又不免大失所望,原以为是什么仙风道骨的高人,却实际上只有一个小道士。小道士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,穿着一身旧旧的白道袍,相貌却实在骇人——两眼大小不一,还鼻歪口斜,左脸上还有一块很大的青色胎记,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唇边,几乎覆盖了他的半张脸。

   问他从哪里来,姓甚名谁,他张嘴却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,只能打手势,方知是个哑巴。他跛了一只脚,走路一瘸一拐,十分不方便。有位读书人借了他笔墨,他写道自己姓风,叫玄,亲人皆已亡故,无家可归流浪至此,只求有一落脚之处,知道自己长得很丑,保证绝对不会出去,以免吓到别人。 他的字体娟秀,一看便是读书懂理之人。

众人倒没说什么,反正一间无主破观,住就住了吧。只是这样一副容貌,一些人看一眼就不愿多看,马上离他远远的,到是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却颇感唏嘘,觉得他身世可怜,虽长得丑,但笑起来却温温柔柔的,让人不由心生怜惜,便送他一些吃食,他再三婉拒,还是受不住热情,收下了几个馒头。

     夜深人静,观里也终于安静下来,只剩一点幽幽烛火,师青玄在供桌前坐下来,看着那一点亮光出了神,一时竟有些不适应,距离他离开黑水鬼蜮已有几天了,他也从当初崩溃的状态慢慢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 那天,他亲眼看着自己“最好的朋友”拧下自己哥哥的头,师无渡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身上。他神志不清,来来回回只能说出:“我想死。”三个字。贺玄回答道:你想的美。

    贺玄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,那笑容带着无尽的森寒,让人如坠九层冰窟,从骨骼到血液无一不被冻僵。

以前的“明仪”很少笑,总是冷着脸,他却总是想方设法逗他笑,化女相也总爱拉着他,想让他开心。有时候明仪被他逗得狠了,也会笑出声,笑声中带着些无奈与纵容。

现在回想起来,一切如此荒唐,他每一次出现在贺玄面前,无疑都是在对方伤口上撒盐,而对方笑容之下又是怎样的恨意与嘲讽。

   在黑水鬼蜮,当贺玄最后朝他伸出手的时候,他闭上了眼睛,等待着判决的降临。然而贺玄只是一掌劈晕了他,当他在醒来的时候,已经身处一处荒郊野外。

他躺在地上,只觉得头痛不已,四肢铅一般的重,他十分艰难地坐起身,身上依然是那件沾血的白衣。贺玄背对着他,看不到脸上的表情。

似乎是察觉到他醒了,贺玄转过身道:“醒了?知道这是哪里么?”

   师青玄摇摇头,有些不敢与他对视。

   贺玄道:“博古镇,我带亲人的骨灰回来安葬。”

   师青玄小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“你的对不起有用吗?”

  “没用……”他低下头,衣上的斑斑血迹映入眼帘,他手脚并用爬到贺玄脚边,跪着问他:“明……贺公子,我哥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 贺玄冷冷地道:“死了,你不是看到了吗?”

    果然,不是梦,都是真的,哥哥真的死了,就死在他的面前,是被他曾经“最好的朋友”杀死的。师青玄绷着的最后一根神经终于断了,再无力支撑,伏在地上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:“哥啊——哥——”

   贺玄依旧居高临下看着他,不发一言。

   师青玄哭到再也哭不出的时候,一抽一抽地问贺玄道:“贺……贺公子,我…… 我哥的尸首在哪里?”

   贺玄道:“身体留在黑水鬼蜮了,那位太子殿下应该会找人替他收尸的,头,还在我这里。”

    师青玄闻言睁大了双眼,心知移魂一事他原来早就知道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我能不能……”

    “不能,你想都别想!”贺玄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。

    师青玄扑倒他脚边,不停地磕头,边磕边说:“求求你,我哥已经死了,就让我安葬了他吧,否则他身首分离,连轮回都不能入啊!”

    贺玄冷笑道:“那是你哥活该,我一家五口就该横死吗?你知不知道,我本来只想好好的做个凡人,父慈子孝,一家平安,什么飞不飞升,我从来就不稀罕,而你哥为了一己私欲,害我家破人亡,我没有把你哥挫骨扬灰已经是便宜他了!”

    师青玄知道贺玄已是怒火中烧,但他实在不愿放弃,继续恳求道:“那至少看我哥一眼,就看一眼,我知道是我们错了,我们对不起你,我死有余辜,我占了你的命格,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,我只求求你,求求你,我只想看他一眼……”

   “够了!”贺玄怒不可遏地伸手拉起他,阻止了他继续磕头的动作,看着师青玄磕得破皮流血的额头,一字一句几乎咬着牙说道:“你都自顾不暇了,还有空操心你哥?看看你自己吧。”说着拉着他来到一处水边。

    师青玄被他拉得跌跌撞撞,觉得自己的右脚似乎不太灵活,但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,也无暇顾及那么多。

他跪在水边,清澈的溪水映出一张扭曲丑陋的面容,他惊叫一声,跌坐在地上,双手捂面,瞬间便明白了,贺玄终究还是给他换命了。

毕竟兄长是死于贺玄之手而不是按照要求被他亲手杀死,所以贺玄并无说话不算数,何况他已是绝境鬼王,就算出尔反尔,谁又奈何得了他?

   师青玄一向最在乎仪容,男相是翩翩公子,女相是绝代佳人,如今变成这副丑陋不堪的样子,放在以往怕是比要他命还痛,只是经历了兄长死亡后的他,已是万念俱灰,生无可恋,外貌变成怎样都无所谓了。

   “贺公子,我知道,我欠你许多,我愿意以死谢罪,如果我死了能结束这一切的话。”师青玄缓缓放下手,面色惨白,眼神空洞。

    贺玄捏猛地捏住师青玄的下颚,眼里好像烧着两团火焰,狠狠地道:“你以为你欠的债,死就能还清了吗?“

     他捏得很重,几乎是想把下颌掐出血来,师青玄不住微微颤抖,贺玄冷笑: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,烂命一条,死了倒是便宜你了。要不是你的命还有用,我倒是很乐意把你丢到疯人堆里去,还有你既然占了我的命格,你这条命就由我说了算,等你没用了我自然不必留你看着碍眼。”说罢一只手按上了师青玄额头上伤口。

    师青玄吃痛发出“嘶”的一声。

    贺玄冷哼道:“这点痛都受不了,还想死?我被白话真仙日日纠缠、家破人亡的时候,都不曾想过寻死,只想让我的仇人付出代价。”

    待贺玄放下手,师青玄悄悄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,发现伤口竟已愈合了,他不懂贺玄在想什么,也不敢问。

    贺玄嘲讽道:“你哥最痛苦的不就是看你变成这种贱命吗?真想让他看看,可惜他死得早了些。“继而又直视师青玄的双眼,声音冷如数九寒天:“你也别想着偷偷自杀,你只要一死,我就把你哥的头送给乞丐当球踢,又或者你知道民间话本中是怎么对待仇人的头骨的吗?”

    师青玄摇摇头,贺玄便低下头贴在他耳边,轻轻地说了两个字。师青玄听罢抖如筛糠,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再一次顺着脸颊滑落,忍不住再对着贺玄哀求道:“贺公子,我什么都听你的,求求你千万不要那样对我哥,他已经死了,你就给他留一点尊严吧。”  

    贺玄喝道:“够了!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。我暂时不杀你,但也不能放了你,我会找个地方让你待着,听明白了就赶紧跟上。”

    师青玄赶忙起身,拖着他那条不灵便的右腿一步一拐地跟在了贺玄身后。

     一个缩地千里之后,他们来到了一间旧屋里,光线昏暗,四处充满灰尘与发霉的味道。师青玄正想问这是哪儿,贺玄一挥手点亮了烛光,他才看清破旧的牌匾上写着“地师观”三个字。他不可思议地望向贺玄,贺玄不屑于回答他的疑惑,只道:“让你住你就住,别那么多问题,还是你想住猪窝狗窝?”

   师青玄连忙摇摇头。贺玄似乎是满意了,道:“食物会有人给你送,不过不一定每天都有,你也不要想着逃跑,我在这间房子周围下了禁制,超出十步你就会灰飞烟灭。”

忽然贺玄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师青玄脖颈,看着对方因恐惧而睁大的双眼,接着说:“为了防止你乱说话,恐怕我还得暂时封了你的声音。”一道流光绕过师青玄的脖颈,他再张口发现已发不出声音。

   贺玄又扫过师青玄的手臂,师青玄连忙将手背在身后,微微摇头,眼神中带着恐惧与恳求。

    贺玄冷笑道:“你连死都不怕,还怕我废你的手?算了,就当你哥替你赔了一双手,你自己好自为之。也不要想着传递什么消息出去,其实也没用,你哥一死,在那些神官眼里你也不过是废物而已。不过,你如果不想被当成疯子或者杀人犯,最好把身上这一身衣服换下来。”说完便转过身,几步消失于黑暗中。

    确定感觉不到贺玄的气息,师青玄脱力地瘫坐在地上,他将烛台从桌上取下放在身边,仿佛想汲取一些温暖,微弱的光芒中许许多多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:小小的自己跟在师无渡身后喊“哥哥”的时候;六岁那年师无渡领着他离开师家后,他们兄弟相依为命的时光;他给哥哥送饭时听到白话真仙的声音吓到摔倒,师无渡抱起摔得一脸饭和血的他的时候;师无渡将他点将到中天庭的时候;“少君倾酒”飞升的时候;第一次见到飞升的“明仪”的时候;第一次拉着“明仪”化女相的时候;看到“明仪”变成黑水沉舟的时候……

也许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,一错再错,终成死结,覆水难收。师青玄吹熄了蜡烛,把自己在黑暗中蜷成一团,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。

   天庭的钟声敲了三下,又有新贵飞升了,师青玄只是中天庭的一个小神官,没有资格去上天庭,他便求了半天哥哥带他去见识一下。师无渡经不住他的央求,便带了他去。到了上天庭,师青玄远远看见灵文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黑衣男子,他身材修长,容貌俊郎又带着几分锐利,气度沉稳冷静。待走近后,灵文向师无渡打招呼:“水师大人好,这位就是最新飞升的神官了。”又转向黑衣男子道:“这位是水师无渡,旁边那位是水师大人弟弟师青玄。”黑衣男子向师无渡问了好,师无渡也点点头,表示一切好说。

   师青玄在一旁好奇的不行,问道:“不知这位仙友如何称呼,现任何职啊?”

    黑衣男子的表情看不出悲喜,只是淡淡回到:“在下贺玄,暂无职位在身。”

    师青玄笑道:“不如做风师吧,我哥是水师,以后可以常来常往,多多合作。”

    师无渡用扇子敲了一下弟弟,道:“青玄,别闹。担任何种职位是帝君说了算的,也要看这位仙友在人间所修何道,岂能容你儿戏!”

    经灵文解释,师青玄才知贺玄此人堪称人杰。从小在乡里就是有名的孝子,读书刻苦,极有才华,未及弱冠便金榜题名,一举高中,为官后刚正不阿,受百姓夸赞。但因见不惯官场黑暗,不愿同流合污,便辞官回乡,改做生意。生意做得也是极好,两三年的时间便成当地首富,又乐善好施,救济穷人,家乡饥年灾荒,他便开仓放粮,广搭粥铺,这就功德圆满,飞升成仙了。

    灵文说罢,又叹道:“只是可惜……”

    师青玄:“可惜什么?”

    灵文道:“他原定后日便要成亲了,未婚妻等了他多年终于要过门了,这一飞升,好好的姻缘就断了,还不可惜吗?”

  贺玄却轻轻摇头,道:“姻缘自有天定,我倒是庆幸在婚前飞升,不必害她守活寡,家里人自会替我退婚。我已然身为神官,心中更该记挂的是天下苍生。”

    师青玄看着贺玄俊朗的面容,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奇妙的情绪,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悲伤,仿佛似曾相识,脱口而出:“既然这位仙僚名字里也有玄字,也是缘分,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,以后我就称呼你为……”

  朝来寒雨晚来风

    “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,以后我就称呼你为……”

    称呼他什么呢?为什么话到嘴边说不出了呢?为何眼前人的容貌也越来越模糊了呢?灵文呢?为什么一回头哥哥也不见了?为何四周越来越暗了……

师青玄睁开眼睛,看到的只有观里破败的屋顶。他坐起身,看到几缕阳光从窗户缝里透过来,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,天已大亮了。

   供桌上好像多了一个食盒,大概是贺玄说过的给他送的饭。他勉强撑起无力的身体,走到供桌前,打开食盒,里面是几个馒头和稀粥素菜。自离开黑水鬼蜮之后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,体力早已透支,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,应该把这些东西吃了,但他只是看了看,又将盒盖盖上了。不是嫌不好,只是一想起兄长,他实在没有心情吃东西。

他靠着供桌腿缓缓坐了下了来,双手抱膝,将脸埋入腿间再一次无声的哭泣起来。 眼泪流干了,他就坐着发呆,双眼呆呆地注视着墙上的一个点,这样一坐就是大半天。

   天黑的时候,贺玄再一次出现了,鬼来去皆无声息,师青玄好像看不见他一样,依旧两眼无神的发呆。

贺玄意外地没有发火,只是绕过师青玄走到供桌前,打开食盒,看了一眼里面丝毫未动的饭菜,依旧是一贯冰冷的语气:“凡人的食物自是比不上仙京的美酒佳肴,你真不想吃,也不会有其他食物给你。门窗都没锁,你若铁了心想寻死,我也不拦你,上吊、自刎、跳井,你现在凡人之躯,也十分容易。只是劝你别做饿死鬼,有多少凡人为了活下去,泔水也照吃不误,更别说饥荒之年,易子而食。想不到水横天张狂几百年,却有你这么个没用的弟弟。早知如此,何必冒死逆天改命,大可风风光光做他的水神,哪至落得如今笑话一场。”说完便又消失了。

   师青玄一直恍恍惚惚的,只觉得贺玄低沉声音一句一句的传来,好像都听得懂,又好像都与他无关,直到“水横天”三个字,眼睛里终于聚了一点光。

他想到:白话真仙的目标明明是他,结果死的不是他,化鬼的也不是他,他被哥哥保护了几百年,临死前放心不下的也是他,他却只能自暴自弃,如果死了能见到哥哥,哪怕是被哥哥痛骂一顿也是好的,只是哥哥的尸体不完整,怕只怕死了也不能相见。既然贺玄暂时不要他的命,那就他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好了。

师青玄扶着供台站起身子,取出早已冷掉的饭菜,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。桌上还有一件旧的道袍,他换下了身上染血的白衣,轻轻抚过上面的血迹,抱在怀里半晌,然后万分小心珍重地将其收好了。

   只是到了夜晚,他又做了那个梦,梦里他依然叫不出贺玄的名字,他不知道为什么,只觉心里很难受,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堵在胸口,让他说不出来。他一想便头痛的不行,索性放弃了。

    天亮之后,师青玄打开了窗子和门,让阳光照进屋子,许多未见阳光,令他感到有些刺眼,适应片刻,他才看到了这间道观的全貌。虽然又小又破但该有的还是有,比起危房菩荠观还算是一间像样的房子,神像、供桌都有,很久以前应是有人住过的,只是不知为何后来荒废了……

他站在门前,感觉秋风吹过面庞,不由生出亲切之感,那些纸扇轻摇,乘风而起的日子,终究是随风四散杳无踪迹了,不知现在还有谁来为人间驱恶风、起好风……

   屋里的尘土呛得他咳嗽,师青玄只得简单地打扫了屋子,他自小养尊处优,之后又做了神官,几百年没干过体力活,不过一个时辰,便是满头薄汗,手上还磨出了几个水泡,但是他倒不在意,至少忙起来可以让他不必去想那些纠结的事。有时他想起谢怜,不由十分佩服那位太子殿下,几百年如同凡人的日子,到底是怎么过来的?

   距离那天贺玄走了之后,师青玄两三天没见过他了,他不禁想:“贺玄在做什么呢?他为了向我和哥哥复仇,独自一人忍耐了数百年,终于成为绝境鬼王。如今哥哥已死,他的仇人只剩下我了,如果贺玄某天真的想杀了我……我也无力反抗,只愿在那之前能安葬了哥哥。”

   他抬起头,看着观里那尊神像,做工粗糙,同贺玄一点都不像,毕竟他是鬼王黑水沉舟而不是地师“明仪”,真的明仪早已化作一具白骨。

那么明仪真的是贺玄杀的吗?也许他并不了解贺玄,但当贺玄还是“明仪”的时候,确实是一位非常好的神官,否则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“明仪”要做他最好的朋友,喜欢拉着‘’明仪‘化了女相到人间去行侠仗义。对方虽然总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,但每每也还是会跟他同去,遇到危险还会挡在他前面。如果只是为了做戏,上天庭浑水摸鱼的神官何其多,何必做到如此地步。还是他从来就没了解过真正的贺玄?

    这些天,偶尔也会有一些好奇的乡民来到观里,问东问西,也有个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,悄悄说“丑”之类的话,但他已然不在乎了。他说不出话,只能写字,告诉乡民地师可以帮助他们修桥、铺路、盖房子,镇上的人似乎并不怎么相信神,但是看他身有残疾,孤苦无依,倒也送他一些吃食,他心中不由微微感动,心道博古镇确实是民风淳朴,若非贺玄替他承受了白话真仙诅咒,即使不飞升,也会平安顺遂一世吧。

    仙京之上,琼楼玉宇,师青玄远远看见师无渡一身白衣,轻摇折扇,立于云雾缭绕之间。

他笑着快步走过去叫了一声:“哥!”

师无渡笑着点点头,道:“是不是又化女相去凡间玩了,说了多少次,少管闲事,一天不好好修炼,尽给我惹麻烦。”

师青玄也笑了,道:“你也知道我化女相法力比较强嘛,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会有分寸的,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修炼,不让你操心!”

   他正如同平常一样期待得到夸讲,然而突然听得一声东西撕裂的声音,一直握在师无渡手里的水师扇竟然裂开了,他赶忙看向师无渡,却发现师无渡的五官竟不断流出鲜血。

他怕极了,抬手去擦,一边擦一边喊着:“哥,你怎么了,你千万不要有事啊!”

但是师无渡的血越流越多,根本止不住,他四处张望,想寻求帮助,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,他急忙跑到那人面前,道:“明兄!明兄你在真是太好了,我哥他流了好多血,你快……”

    然而话没说完,便被那人一只手扼住了咽喉,提到了半空中,那人说:“你叫错人了。”

“明仪”的手越收越紧,勒得师青玄几乎喘不过气,眨眼间四周已不是云雾缥缈的仙京,而是昏暗的幽冥水府,空气中充满了血腥气,他望着眼前人苍白而阴鸷的面容,从唇齿间艰难地挤出三个字:“贺……公……子……”

对方松了手,他从高空直直摔下,还未着地,便从梦中惊醒了,出了一身冷汗。然后看到了立在一旁的贺玄,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,唯有他衣摆上的水纹泛着淡淡银光。  

   贺玄点亮了灯,打量了一番被师青玄收拾整齐的地师观,转头看向他,面无表情地问道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   师青玄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噩梦中未回过神来,只是愣愣地看着贺玄不说话。

   见他不回答, 贺玄的表情又冷了几分,道:“说话,当了几天哑巴不会说话了是吗?”

    师青玄叹了一口气,缓缓地道:“我以前就是说的太多了,安静了几天,觉得也挺好的。既然你不让我死,那这些偷来的日子,我总得做些事。”他小心地观察贺玄的表情,试探地问道: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?’

    贺玄道:“问。”

    “你既然已经不做神官了,为什么还要带我来地师观?”

    “不然你想去哪儿,风水庙吗?已经差不多被砸完了吧。”

    “是你做的吗?”

    贺玄不屑地道:”师无渡仇家遍地,砸个庙还需要我出手吗?”

    师青玄喟叹一声,心道也是,难怪兄长宁死也不选做个没用的凡人,既无法力,也不能保护变成烂命的弟弟,对他而言真是比死还难过。师青玄又问道:“那真的地师是你杀的吗?”

    “你觉得是吗?”

    “我不知道,如果你说不是我就信。”

    贺玄大笑:“师青玄,我为了复仇,以一个假身份在你身边骗了你几百年,还杀了你哥哥,你居然还敢相信我,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么天真?”

    师青玄还想在说些什么,却突然发现贺玄似乎不对劲。贺玄一只手捂着胸口,一手扶墙,身形不稳,大口喘着气,似乎非常难受,并低声咒骂了一句:“该死,怎么偏偏这个时候。”    

    师青玄小心翼翼靠近他问道:“你怎么了,身体不舒服吗?”

    贺玄却一把推开他,喊道:“滚开!不要让我看见你!”

    师青玄看着贺玄十分痛苦的样子 ,道:“我知道你恨我,不想看见我,但你好像真的不太好,不然你先休息一下,我,我不在你眼前晃……”

   然而大约是以前和“明仪”亲近惯了,他不由自主地想扶贺玄一把,只是还未碰到,手腕便被贺玄一把握住了。师青玄看着他的眼睛,贺玄一贯漆黑如墨的瞳色竟变得暗红,道:“好。好!”

这似曾相识的一句话,对师青玄而言却是极为恐惧,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将他包围,但是他知道,现在他想逃脱已经来不及了……

三 彩云易散琉璃脆

师青玄被贺玄抓住手腕,挣脱不得,只觉一阵天旋地转,倒在一方软榻之上,四周昏昏暗暗,而且安静得可怕,根本不知是什么地方,贺玄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,整个人笼罩在他的上方,目光死死地锁定着他。

借着烛光,师青玄看清了贺玄近在咫尺的面容,依旧是阴郁苍白、俊美逼人,只是双目暗红,喘息加重,全不似平日那般冷静自持。

贺玄抓着他的那只手青筋微起,好像在努力隐忍着什么,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,随时准备用尖锐的牙齿和利爪给他铺捉到的猎物致命一击。

恐惧感如潮水漫上心头,师青玄虽未尝过男女之事,但毕竟活了几百年,不是三岁孩童,自然能够联想到这个姿势意味着什么。尤其此时,贺玄整个身子还卡在他两腿之间……

回想以前,他去人间游玩的时候,也会因为好奇翻看一些风月话本,偶尔还恶作剧地欲拉着“明仪”共赏,然后被对方断然拒绝……哪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?

师青玄觉得脊背发凉,颤抖着伸手去推贺玄,道:“贺、贺公子,你、你冷静一下,先放开我行吗?”

然而师青玄双手无力,贺玄不但丝毫未动,反而一手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腕直接压至头顶,另一只手则抚在师青玄脸颊上来回摩挲。鬼没有体温,但是此时贺玄的手却热得发烫,预示着他内心的焦躁。

师青玄怕极了,用力挣扎,想要摆脱钳制,但是贺玄的手牢牢地扣着他的手腕,如枷锁一般,结果只能是白费力气。他试图唤回贺玄的理智,道:“你、你看清楚,我是男人,而且我也不能化女相了,再说我现在的样子……你听得见吗?放开我好吗?”

贺玄轻笑一声,右手也随之离开了师青玄的面颊。师青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,只见贺玄却一挥袖子,室内的灯全灭了,他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
“你还是那么愚蠢”,贺玄的声音中好像夹杂着愤怒和嘲讽,师青玄还来不及思考对方是何意,便被贺玄捏住了下颚,来自手指的力道迫使他张开嘴,紧接着,一个柔软温热的事物覆了上来,正是贺玄的嘴唇。

黑暗中,师青玄惊恐地睁大了双眼,只觉贺玄衔着他的唇瓣反复吸允碾磨,忽而,他嘴唇上一痛,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,竟是被对方咬破了。

贺玄舔去了他唇瓣上的血珠,仿佛嗜血的野兽尝到了甜头,强势地以舌头顶开他的牙关,长驱直入,风卷残云般地扫过他的牙齿、上颌以及口腔中的每一寸肌,来来回回地勾着他的舌头,或吸吮或搅动。

师青玄努力地想要偏过头,躲开贺玄的入侵,但贺玄根本会不给他的机会,右手牢牢地固定住他的下巴,使他被迫微微抬起头,更深入地承受这份掠夺。

师青玄觉得此时自己的唇瓣一定是肿了,然而他想要闭嘴却不得,想要求饶亦被堵着嘴无法出声,只能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,急得流出了眼泪。

被迫承受着贺玄亲吻的同时,师青玄感觉到一股股热潮热流从他的口腔进入,顺着喉管流入到胸腔与腹腔,他很快反应过来,这是贺玄的法力在灌入他的身体,可他现在凡人之躯,根本无法承受与控制这些法力,这股热潮在他体内横冲直撞,折磨的他痛苦不堪。

许久后,贺玄才放开了他的唇瓣,下颌上的手也松了,然双手的禁锢依然未曾放开。师青玄浑身无力,大口喘息了几下,才从将要窒息的感觉中恢复过来。

“求求你,不要这样……放了我吧……”师青玄求饶着道,声音带着一丝哭腔。

贺玄道:“放了你,凭什么,你换了我的命格,占了我的神格,你们兄弟俩风生水起、恣意潇洒的活了几百年,我却只能守着家人的骨灰在黑暗中度日,你如今落到我手里,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……”

他顿了顿,冷笑道:“你哥不是说我是阴沟里的鬼吗?今日我就把他最宝贝的弟弟一起拉进这阴沟里!”

说罢,贺玄右手按上了师青玄的衣领,稍稍用力一拉,师青玄身上的那件旧衣便在布帛的碎裂声中化为布条,散落一地。师青玄整个胸膛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,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“不要!求你……嗯……”求饶的话还没说完,贺玄扯过一条布带绑了师青玄的双手,继而再次以唇舌赌住了他的嘴。

贺玄一手固定着师青玄的下颌亲吻,另一只手则由他的脖颈开始,一寸寸地向下揉捏抚摸。他两根手指捏住师青玄胸口的一颗乳珠,反复揉按挤压,又以指甲轻轻刮挠,他下手不轻,师青玄浑身又疼又麻,呜咽着挣扎躲避,然而只是徒劳无功。

师青玄年少飞升,骨骼匀称,身量修长纤细,再加上几百年一直养尊处优,也非武神,几乎未曾受过伤。贺玄只觉得掌下的躯体软硬适中,肌肤光滑平整,如同一块无瑕白玉,通常面对这样的珍宝,要么是想捧在手心珍藏,要么就是想将其玷污毁灭。此刻的贺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,他的手游移到师青玄腰部,然后一把扯下了对方的亵裤。

身体的最后一丝遮蔽也失去了,师青玄全身赤裸,包括最隐私的地方也毫无保留地暴露于空气中,巨大的羞耻感使他脸颊如火烧一般。

贺玄也终于放过了他已经红肿的嘴唇,然而一份更大的恐惧感从他的脊背窜上后脑,贺玄的一根手指沿着他臀缝滑下抵在了他那下身最隐秘之处,在穴口周围按压几下,便直接伸了进去。

下身传来的巨大疼痛与异物侵入的触感,痛得师青玄大声哭喊道:“不要、不要进来……拿出去、快出去……啊……”

贺玄根本不理会他,又接连放入了第二根、第三根手指,在甬道内来回抽插,甚至微微屈指,一下一下按压着肠壁,直到那里分泌出液体……

师青玄拼命摇头,喊道:“求你……不要这样……拿出去……啊!”

似乎被碰到了内壁的某一处,一阵触电般的感觉从尾椎骨传来,他不禁尖叫出声。然而双手被捆得牢牢的,无论怎么使力都挣不开,只有一双腿在床榻上乱踢乱蹬,却被贺玄一把抓住一只脚踝。

贺玄道:“现在害怕,为之过早!”

说完抽出了手指,一撩衣摆,将自己的阳物对准刚刚湿润的穴口直直挺了进去。

“啊——”师青玄惨叫出声,几百年都未曾承受过这种巨大的疼痛,深入骨髓,身体仿佛被生生撕裂,眼泪止不住地沿着脸颊滑下,额头上也渗出一层薄汗。

感觉分身被甬道内的软肉紧紧包裹,温热紧致的触感传来,贺玄强撑着的理智在这一刻终于崩塌,他双手掐住师青玄的腰,又重重地挺进了几下,试图更深入地占据这副身体。然而师青玄初经人事,再加上害怕,根本无法放松,全身绷得紧紧的,贺玄进入得十分艰难,终于失去了耐性,抬手就在师青玄浑圆的臀丘上重重拍打了几下,白皙的臀部顷刻染上一层红色,贺玄也趁机一顶到底,阳物整根没入小穴之中。

“啊……不……出去……疼……”师青玄痛得大口抽气,来来回回只能说出那么几个字,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话。

贺玄在他体内来回抽插着,甚至专门顶着某一点来回碾磨,俯身贴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你不是觉得欠我吗?不是说随我处置吗?啊?你凭什么,凭什么一无所知?这一切都是你本该受的,你就好好体会一下吧!”说完在师青玄唇上重重咬了一下,下身又是几个大开大合的抽动。

“我错了……对、对不起……求求你……”师青玄不住地求饶,随着贺玄抽送的动作,法力也继续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,他感觉自己就要被捅穿了。

贺玄伏在他身上,酷似一头正在进食的猎豹,时而吮吸时而用牙轻咬,在他白皙光洁的躯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青紫的痕迹。他以口含住师青玄胸前的一颗红豆,用舌尖反复舔舐,又用牙齿轻轻撕咬,一只手也掐住另一颗,一下一下的揉捏,直至其红肿挺立才放开手。

师青玄两眼空洞地注视着漆黑屋顶,身下不断传来撞击的声音和淫靡的水声,只觉得自己如同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,在狂风暴雨中起起伏伏,一个大浪过来,就可以将他粉身碎骨。他声音嘶哑,开始胡言乱语:“疼……啊、别……不行……哥、救命……”

听到他喊“哥”,贺玄不由怒上心头,瞬间又是重重地几下抽插。

他以手掰过师青玄的脸,盯着他的眼睛道:“你在叫谁?师无渡已经死了。还是你想让你哥看到你现在这副被仇人压在身下呻吟的模样?如果你想,我不介意把你哥的头颅摆在一边让他欣赏……”

师青玄拼命摇头,脸色煞白,眼里尽是惊恐:“不、不要……不可以……千万不可以,我错了……真的错了,明兄救我!”

听到这句话,贺玄竟微微一顿,竟然停了动作,下身缓缓地退了出来。

师青玄本以为结束了,却听得上方传来那句熟悉的“你叫错人了。”贺玄说完竟是将他翻了个身,使他转为趴在榻上的姿势。

经历刚刚一番摧残,师青玄身后的小穴还未合拢,体液混着鲜血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,好不可怜,然而贺玄毫无怜惜之意,就着体液和血液的湿润,再次将阳物一捅到底,继续毫不留情地抽插起来,同时俯身在光裸的背脊上留下一串串牙印和吻痕。

“你……让我死吧……”师青玄神智迷蒙,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。

“你想得美,你欠我的,我要慢慢讨回来。”贺玄声音森寒,一手握住了师青玄身前颤抖的玉茎,慢慢地套弄,在师青玄将要射的时候,却坏心地以拇指挡住了前端已经渗出几滴液体的铃口。

师青玄全身赤裸,贺玄却几乎衣衫完整,每当光滑的丝质衣料蹭过他的身体,他都忍不住发出一阵阵颤栗,后穴被巨大的肉韧填满,一下一下的撞击着,玉茎胀痛,想要释放却被贺玄控制着不让,如同在炼狱里煎熬,话也说不清了,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声。

半响后,贺玄似乎是觉得够了,终于松开了堵着那小孔的手指,师青玄在得以释放的瞬间,眼前一黑,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,与此同时,贺玄也抽插几下,体内的热液喷出,尽数灌注在了小穴的深处……

经过这一通发泄,贺玄体内火已消了大半,他闭目调息片刻,终于完全冷静下来。他挥了挥手,室内的灯烛又再次亮了起来,温度也有所上升。其实他身为绝境鬼王,黑暗中亦视物极清,本不需要点灯,只是师青玄凡人之躯,此刻又全身赤裸,怕是受不住这份寒冷。

看着榻上之人狼狈不堪的模样,贺玄无奈叹了一口气,侧身坐于榻边,将已经昏过去的师青玄揽入怀中,解开他手腕上的束缚,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,拨开对方额头上被汗沾湿的乱发,极其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面庞。

他以目光细细地描摹着怀中之人的容貌,依旧是几百年不变的少年模样,五官精致,皮肤白皙,纤长的睫毛挂着未干的泪迹,虽然此刻眼眸紧闭,但那双眼睛睁着的时候,总是炯炯发亮,带着不识愁滋味的天真,唇瓣微微红肿,长发无力地垂落在白皙的肩背上……

贺玄不禁苦笑,为何这人几百岁了还是这般天真,殊不知变换容貌对鬼王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,何用换命如此大费周章?还是说这人对他说的话都深信不疑,所以才会轻易地一步步走入他利用白话真仙布下的陷阱中……

目光移到师青玄脖颈处的指印上,那是他今日在破观中留下的,听着那人梦里依然在喊“哥哥”,一瞬间不禁怒火中烧,伸手掐住对方纤细的脖颈,想着干脆就在此彻底结束这一切,然而在听到那一声“明兄”的时候,终究还是松开了手。

贺玄轻声地道:“师青玄,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?”

杀不得,放不得,像刚才一样折磨他?折磨完了为何毫无复仇的快感?想自己也不是那般低俗没品之人,偏要以这种方式折辱对方。

说不恨是不可能的,家人惨死,牢狱之灾,诅咒缠身,铜炉山整整十二年日复一日的厮杀,他想的都是复仇。

然而意料之外的是,在与师青玄几百年的相处时光里,发觉他确实豪不知情,也知道他每每说起“最好的朋友”全是发自真心,可这并不能成为放弃复仇的理由。只不过,除了恨意,他恐怕还对这人滋生了他自己意料不到也不愿承认的感情。

贺玄拉过师青玄的手腕,轻轻按摩上面的勒痕,感觉到对方体内的法力还在到处乱窜,这些法力对凡人来说根本无法排遣,有害无益。

他轻轻抬起师青玄的下巴,对着那尚且红肿的嘴唇再次贴了上去,将法力一点点吸回到自己体内。铜炉山开,万鬼躁动,以前他不是没有经历过,通常只要睡眠调息即可,偏偏这次对上师青玄就完全失控。

待感觉师青玄体内的气息已渐渐平稳,微蹙的眉头也变得舒展,贺玄脱下外衫将师青玄赤裸的身体包裹了,然后打横抱起,几步离开了房间。

发布者:远岫云归

春风无限潇湘意,欲采频花不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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